被A文明綁走的異能者，當然不可能有什麽好下場。

研究用的小白鼠，能有什麽下場？

……額，也不一定，說不定更慘。

談到這裏的時候，艾子檀忍不住又翻了翻《常見的滅世要素》，因為她發現聯網後，很多詞條和案例都多了備註和外鏈，可以進行擴展閱讀。

網絡真能擴展眼界，艾子檀很快發現，之前的仿生學假說，其實還有進階版本——稀有的仿生學樣本，就只拿來做科學研究？也太小看廣大無下限會員的想象力了。

或者說，只是拿來做科學研究的，都能算是單純了。

什麽真實版大逃殺、代打戰爭、黑市拍賣、活體藏品……僅僅是粗略掃了一眼，就讓艾子檀心裏頭發毛。

趕緊把註意力集中到當下。

她猶豫了一下，問到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：“關於銀團子，你們是否明白，對於你們而言，這是一種很危險的技術？”

雨石椽並未有所隱瞞：“知道，但我們別無選擇。”

醫療艙內還在傳出氣泡沸騰的聲音，從神識掃描的情況來看，羅霄胄的再生已經接近尾聲，雨神醫時刻監控再生進程，但又不想讓談話的氣氛變得尷尬，於是努力感慨了幾句：“在當時，像是弓氏集團這樣，有能力保護好每一個公民，能維持大型設備進行資源開采和生產作業，能實現載具的更新換代，還能保留基本科研能力的，終歸是少數。”

“大多數組織或人，別說生產力了，連溫飽都無法保證，光是趕路就已經拼盡全力，物資只能從碧海時代留下的廢舊都市中找，每年的迅行期……都有很多老弱病殘和弱勢群體，下車觀光。”

……與某些窮苦村落裏頭，老人會主動離開村子，去山裏頭等死是一個意思吧。

艾子檀：“……具體的人數是？”

“據地標會不完全統計，每隔三年的迅行期結束，大多數勢力都會因此折損大約一成的人口，而那些零星的小團體如何，完全無法統計。”

小久：原來迅行期不是每年都有啊。

艾子檀：當然不可能每年都有，每年都有的話，現有的結構怎麽可能撐得住。

小久：唉，不說這個了，這一成的人口……按照這個提速點的人口，還有外邊浮動平臺的數量來算，大概……150萬人左右？嘶，這也太恐怖了吧？

艾子檀：那異能者是不是也變多了？

小久：……恐怕並沒有變多。

艾子檀：？

小久：下車等死的都是老弱病殘，他們身體虛弱，談何撐過造化之氣的折騰？

艾子檀：你說得對。

總之，根據雨石椽後續努力維持氣氛的解釋，在20年前，七成以上載具都已經瀕臨報廢的邊緣，而大多數勢力和組織，別說保持科研研究，實現科技進步了，根本就沒有生產出足量載具來更新換代的能力。

單是基礎礦物的獲取，就是個可怕的難題——礦場畢竟不會長腳，想要采礦，就只能趁著生存線與礦場重合的時候作業，可單次作業時間不可超過兩個小時，否則就有被沙暴吞噬的風險。

算上後續趕路的開銷，開采效率低就算了，算上趕路時多消耗的燃油和設備損耗，大體是不劃算的。

是以，自從廢棄都市和舊時代倉庫中的資源逐漸被拾荒人收刮完畢後，濱海星人就逐漸陷入了無材料可用的惡性循環——多次重覆利用的材料，雜質的成分都可以鋪滿小半個周期表了，提純成本及其高昂，還不如搶時間去挖礦。

比材料匱乏更要命的是能源——支撐追逐生存線基本需求，石油、煤炭等基礎燃料，在持續三十年的瘋狂消耗下，正逐步走向枯竭。

……額，這不大準確，單論儲量，數字還是很好看的，但可開采的部分，在逐漸枯竭。

而濱海星人的人口在不斷恢覆（迅行期掛的多是老弱病殘），一些日用剛需品也在廢棄都市裏頭斷了來源，只能依賴工廠補給，換言之就是，對燃料的需求不減反增。

別看弓氏提速點的能源很富餘，早就已經不依賴銀團子供能，用上了柳家研究出的新型核能，供能無憂，就好像外邊也差不多似的。

這只是少見的個例，在銀團子技術橫空出世前，很多勢力和組織，那可都是過著緊巴巴的日子，所有的燃料都要省下來給車子用，車內空調是一種奢侈，太陽能板收集到的寶貴電量，直接接給汽車電瓶，甚至連車燈都魔改成可以只亮一邊……

一切的一切，都只是為了節省一點點寶貴的燃油。

這種情況，在現成的油井因缺乏維護而逐漸癱瘓後愈演愈烈，為了一瓶汽油反目成仇劇目時常上演。

在這樣的大背景下，即便是明知銀團子這一技術有問題，地標會也只有將其推廣這一條路。

得先活下來，保證文明續存所需的基本人口，再談其它。

……什麽，你問柳姐前邊的發言，為啥對此只字不提？

哦，很簡單，柳姐這輩子都沒下過幾回地面，而能住進提速點的趕路人，自然不是最底層的痛苦人民，是以，對於外邊的情況她懂個鬼啊。

不清楚，當然就不說。

雨石椽這位老人家很努力了，大概把今年說話的量全用完了，平生第一次理解啥叫說到口幹舌燥。

艾子檀貼心的從空間口袋裏頭掏出一瓶水，後者好奇的望了一眼空間口袋在物質界顯現的邊緣，也沒說什麽，不客氣的喝了兩口。

“那對於銀團子，你們有什麽打算？”

雨石椽說：“這件事的優先級在解決造化之氣後，我們有將大部分銀團子發射到恒星，做無害化處理的計劃。”

艾子檀：……

“說到底，這個技術是從哪裏來的？”

雨石椽看了看再生已經進入最後階段的友人：“是老羅在三十三年前帶來的，那個時候，他還沒有失去記憶。”

艾子檀：？？？

小久：他真的也和你一樣失憶了？

艾子檀：我知道為啥昨天他會同意我搭便車了。

只有經歷過失憶，才能理解失憶癥患者的感受，羅老爺子大概是從她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，才會允許她上車。

額……等一下。

“你這樣說的意思是，羅霄胄將銀團子的母體交給你們的時候，並沒有說是從哪裏搞到的？”

“只說是海神殘骸，不對勁。”

“確實不對勁……因為你們也知道得不多，所以才會拍那部《義眼義手義腳的老人》？”

雨石椽震驚了：“你知道？是的，當時勝負未知，我們沒考證。”

這話翻譯一下是說，當年銀團子橫空出世，各方勢力對地標會展開圍剿，看樣子地標會也沒有必勝的把握，又深知無論勝負，銀團子的普及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，所以才會留下這樣一部隱晦的定格動畫，融入了地標會所知道的一切，意在就算地標會沒了，銀團子的來歷和真相，也不會被徹底掩埋。

在那個時候，地標會還不像今天這樣強大，沒時間也沒能力考究銀團子的來源，所以才會最大程度沿用了羅霄胄老爺子的說辭。

當然，也融入了地標會的質疑，所以才會有負責將太古生物（銀團子）去神秘化的瘋狂科學家。

問題是……羅霄胄，為什麽要說銀團子是海神的殘骸？

艾子檀：小久，按照前邊的推論，我們可以認為，羅老爺子是在執行某個機密任務。

小久：是啊，怎麽了？

艾子檀：雷靜有說過，羅老爺子要找尋家鄉……這個家鄉只是表面的說法，實際是想找回記憶吧？

小久：……是哦！很有可能，羅老爺子年歲已高，如果他再想不來當年的事情，就真的要帶著秘密入土了！等等，你在萬淘購看啥呢？

艾子檀瀏覽著滿目琳瑯的商品頁面：追憶泡泡糖，專治失憶癥，根據吹的泡泡有多大來決定療效，具體的計算公式是……

小久：停停停，我覺得你可以選擇正常一點的藥物來恢覆記憶，不要搞這麽花裏胡哨的。

艾子檀覺得小久說得有道理的，於是買了一瓶濱海星人能用的追憶藥丸，WIFI快遞，瞬間送到空間口袋，這時候羅老爺子已經醒了，由於其身體恢覆了健康，醫療艙在略顯遲疑的邏輯報錯後，橫放醫療艙，排空液體，艙門翻開。

羅霄胄睜開了眼睛，眼中還殘留著臨戰狀態的警惕。

“老羅，活蹦亂跳了。”

於是，羅老爺子眼中的兇光，變成了及其無奈的神色，他似乎想起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，甩了甩空空的臂膀，用僅剩的一只手撐起身體，短暫的無力後，他感覺現在的身體更有力量了，似乎年輕了10歲。

……實際上，就是年輕了10歲還多啊！

艾子檀眼角抽了抽，與羅霄胄對上眼，後者很驚訝，而前者在感慨，羅老爺子臉上的皺紋都少了很多——沒錯，雨石椽在治好重傷的同時，還順手讓羅老爺子年輕了10歲。

這就是真正的妙手回春嗎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二十三年前改成三十三年前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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